■翁 一

　　青年节，给父母下跪、接家书。这是5月4日发生在广东实验中学初中部的一场特殊青年礼（《新快报》5月5日报道）。
　　现场的情况是学生一开始面有难色，都在等待别人的行动。在主持人的一再催促下，有了第一个下跪的同学，才有了从众的其他人。很难说这一跪是真正源自孩子的内心；作为父母，个别的感动也难掩普遍的不适。犹豫与尴尬是仪式的大忌，孩子与父母正是在这样的犹豫与尴尬中完成了这一青年礼。
　　学校倡导的这场仪式，目的之一在于改善父母与儿女的沟通及关系。此活动能否起到缓解代际隔膜是一个问题，而青年精神则是另外一个问题。
　　传承“五四”精神，首先得搞清楚92年前那场运动前后的源流。传统儒家倡导繁缛的礼仪和柔顺的美德，强调使人顺从和依赖的效忠。“打倒孔家店”与“自主的而非奴隶的”青年精神之提出，即为破除上述封建礼教及其背后的封建秩序。人格独立、思想和表达的自主，正是“五四”前期新文化运动所倡导的精神。回到新闻，惊奇地发现广东实验中学校方发起的这场青年礼，恰恰走到了“五四”精神的对立面。
　　给父母下跪的仪式“失传”久矣。广东实验中学初中部同学的这一跪，非但没有跪出对父母的“孝”，甚至跪失了当代青年人独立的人格与尊严。“孝文化”鼓吹者可能为之亢奋，他们相信年轻一代的“不孝”，正是社会引导的缺失。“孝”一直是儒家倡导的个人美德，“父慈子孝”更是从上古时代起即为国人所向往的和谐境界。然而，“五四”时期的文化先驱们站在当时时代的高度，从自然人性的角度无情地揭露了封建孝文化的专制性、绝对性。90多年前，前人业已批判过的糟粕，现在却成了某些“传统”人士怀念过去的香饽饽，这是历史的倒退。
　　显然，这样的“孝文化”有悖于“人人平等”的现代精神，有为“尊卑有序”的等级秩序张目的嫌疑。笔者不想给这一活动扣上“沉渣泛起”的帽子，但在青年节将青年精神与“孝文化”捆绑，不仅不智，且违背历史潮流。叹息传统逝去的人们，也应珍视“五四”遗产。传统需要重拾与发扬，但不能连糟粕也一并捡起。（作者为时评人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