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类,需用洋锣洋鼓时,都得向外村借用,村人不仅甚感不便,且觉得脸上无光。现在上官塘村终于结束了没有洋锣洋鼓的时代,村人个个欢喜,有人还特意弄来红漆,在锣鼓上写上“西联公社上官塘大队置”字样。这副锣鼓让村人敲打了好些年。那些年村里还流行着一句话,叫做“敲吴颂球的皮”。
村人还算仁义,斗吴先生也就这么一回。斗争时虽也略有触及皮肉,却也没有造成伤残,而且结局是以经济处罚代替政治处理,也算是从轻了。此后,村里人碰见吴先生时,该叫老吴的仍叫老吴,该叫吴先生颂球先生的仍叫吴先生颂球先生,该叫伯叫公的仍叫伯叫公,一仍其旧,古人曰:“我欲仁斯仁至矣!”
然而,吴先生的磨难并不止于斯。有一天,他被公社革委会派人带走了,罪名大得吓人:参加反革命集团。传出的消息是,虹桥各地有一帮地富反坏右分子,常借三八集市之机,在虹桥镇某人家里集合,阴谋策划反革命活动,那家的窗台上摆着的花盆就是联络暗号,花盆在表示平安无事,花盆不在说明出事了……吴先生就是这个反革命集团的成员云云。“今日捉将官里去,这回断送老头皮!”吴先生被抓走后,吴夫人日夜忧伤,夜深人静时,我常闻隔壁传来她压抑不住的哭声,不禁为之恻然。其时我已在西联中学当民办教师,我胆子小,不敢去公社里探望被关押的吴先生,只能偷偷地去安慰吴夫人,给她几元钱,请她给吴先生买点东西,聊表心意。吴先生被关押了好久,最后查不出什么问题,放出来了。其实是一些老熟人老朋友,偶尔在赶集时碰个面,喝杯茶,问个安,知道大家都还活着,活着就好,闲聊一会鸡犬桑麻,然后走散,所谓“反革命集团”云云,子虚乌有,纯然是某些“阶级斗争的弦”绷得过紧的人臆造出来的。
吴先生曾几次说我是埋藏在泥土里的金子,他日定会出土闪光,我自己心里有数,我不是什么“金子”,樗栎之材而已,“金子”云云,乃是吴先生用来激励我,教我不要在俗世中沉沦。至今,吴先生已故去多年,我也早已过了“不足畏”之年,碌碌无为已成定局,但吴先生对我的鼓励言犹在耳,令我感愧交集。
“文革”后恢复高考,我于一九七八年考上杭州大学;不久吴先生的多年冤案也得到了平反,恢复党籍和行政级别,以六十四岁的衰年“归队”,工作至七十岁离休。吴先生重新工作的六年,如何兢兢业业,克己奉公,已见于他人的回忆文章,此处不赘。但有一事,我到乐清工作后,闻之于他当年的学生之口,颇堪解颐,记之于此,可当饭后谈资:五十年代中期,上级指示所有中小学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