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员上课都要讲普通话，这可难煞乐清中学那批老教师。有某数学老师上课，勉为其难讲“普通话”，把“被除数除以除数等于商”说成“屁臭死除以臭死等于香”，全班哄堂大笑。众老教师愁极，唯吴先生不愁，莞尔而笑曰：“普通话，很容易的。我教你们一个办法，一句话中，只要有一两个字读普通话，听起来就像普通话。”并作示范：“西安事变，东北军司令张学良……”吴先生把“安”、“学”二字读普通话，其他字都读乐清话，听者都说像。

我用吴先生教的办法念吴先生那句“西安事变……”果然有点像普通话——当然，老干部体的。

崔绍邠先生

崔绍邠先生是我父亲的老师。听父亲说，他小时候在虹桥沙河学堂读小学时，崔老师教过他。按民间规矩，我本应该叫崔老师“先生公”。崔老师早年在温州中学读过书，算起来又是我的前辈校友。

上世纪七十年代，有八年时间我在老家西联公社当民办教师。西联公社在虹桥区的西部，小半在山上，大半在山下。西联公社的西片，山上和西边贴山的一带村落，五十年代初曾单独作为一个乡存在了几年，叫龙门乡，驻地是郭路村。后来龙门乡撤销了，成了西联公社的一部分，但习惯上仍保留着“龙门”这个名称。比如说，设在郭路的小学不叫郭路小学，叫龙门小学。龙门小学后来“戴帽子”附设了初中班，就叫龙门中小学，其地位仅次于设在公社所在地后屿的西联中小学。

其时西联有两位年龄最大且形象最具特点的老教师，一位是倪震雷（佩玉）先生，另一位就是崔老师。两位都年届花甲，是民国时代遗下的硕果。他们都是公办教师，原先都在虹桥镇上教书，“文革”中被调到乡下。倪先生家住虹桥镇，是老国民党员中被中共列为统战对象者，他的尊翁倪文西先生也是虹桥的著名人士，早稻田大学毕业，曾任浙江省议员。倪家大宅在乐清全市也算得著名的民居建筑，占地十亩，雕饰精美，虹桥有句俗语叫做：瑞成的谷（瑞成田多），佩玉的屋。倪先生面有奇相：长眉，五官棱角分明，冷天常穿一袭呢大衣，形象极为绅士。崔老师则出身农村，家住邬家桥（民国时属石帆乡），清癯，身板挺拔，骨格清奇，平时只穿中山装，一尘不染，纽扣扣得整整齐齐，望之有凛然之概，是一个很方正的人物。他写的字也挺拔硬朗，一丝不苟，就像他的为人。

一九七六年下学期，龙门中小学增设高中班，校长徐家雄兄邀我去教高中班语文。这学校校舍原是寺庙改的，大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