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利,一过“龙门”便成龙。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制度以后,几年之间,龙门中小学的民办教师、代课教师几乎全都考上了大中专,远走高飞了,最远的飞到了美国。离开这里前,大家相约,二十几年后,新世纪到来时,二○○○年,我们再相聚龙门,不管人在哪里,都要赶过来。当时才二十来岁的贾晨曦,用小刀在南楼的柱子上认真地刻下了一行字:二○○○年,相聚龙门!大家算了算,到那时崔老师该有九十岁了,祝愿他健康长寿,届时务必赴会。崔老师笑着说:一定!
一九八○年,崔老师超期服役后退休,其时我已从杭州大学中文系专修班毕业分配在乐清县人事科工作,作小诗祝贺:“栽桃种李几多年,懿范高标矗九天。我亦傍园沾雨露,随风潜入润心田。”崔老师作七绝《和许宗斌同志》寄我:
龙门执教十余年,解组归田别有天。
自愧庸才无建树,隆情厚谊感心田。
至于二○○○年相聚龙门之约,最终未能成真。龙门旧人偶尔相遇,也会提起此事,然而一方面,几十年过去,人的想法可能会发生变化,当年的愿望变淡了;一方面,大家分处各地,于滚滚红尘中打斗拼搏,想于百里千里万里之外齐来聚会客观上也不可能。何况,当年的龙门中小学,不仅人非,物也不是了。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,龙门学校的旧房子就已拆除,中学也不复存在,只留下几个小学班。辽东鹤归,已无华表可栖。
崔老师则健康活到二○○九年,以九十八岁高龄辞世。我和家雄兄闻讯去邬家桥崔宅吊唁,从崔老师的哲嗣口中得知,老人家临终前嘱咐家人:村人某君多年未还的那笔欠款(大约五六千元),千万不可向他要了,他家困难。
崔老师真是个好人。“好人一生平安”,这话用在崔老师身上,倒也不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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