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少,农村人一年看不上几回电影;年前年后可能会请鼓词先生来唱几天鼓词,唱鼓词要花费,也不能常唱。吴先生讲传是不收费的,只需烧一壶开水,至多再给买一包五一、飞马一类的普通香烟就成。讲传的场所多在村中心的“操练坛”上,一桌一凳是给吴先生设的,听众自己带坐具。有月亮时连灯都不需要,无月之夜就点几盏煤油灯。吴先生讲得最多的是《七侠五义》,我去听过几回,他坐着讲,一边配以手势,讲得精彩处,他会站起来,那手势的幅度也随之增大,可以说是手之舞之、足之蹈之,这时的吴先生,似乎完全忘却了他的身世沉浮、荣辱毁誉,也忘却了终年胼手胝足的劳苦艰辛。他用虹桥方言讲传,把土语和雅言融于一体,听起来别有韵味。有些句语是他特有的,比如“七缘二故”,相当于普通话中的“经过”、“来由”,经他抑扬顿挫说出来,给人的印象殊深,与“经过”、“来由”就是不一样。吴先生的口才,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当年当学生军指导员宣传抗日、在南京法商学院搞学生运动练出来的。他有位叫徐芳兰的朋友,当年乐清中学的同事,同罹丁酉之祸被扫地出门,多年蛰居杏庄村,徐先生亦有好口才,讲传技艺似更胜吴先生一头,吴先生也曾邀他来上官塘村讲过一回,其时我在温州读书,无缘得闻。
吴先生夫妇刚来我们村的时候,我还只是个三四年级的小学生,对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、为何到我们村里来毫无所知。看这个人高高瘦瘦,斯斯文文,一副“先生范”,却夹在一班泥腿子中出工收工,滚爬跌打,颇觉不解。吴先生夫妇开始寄居在村子西头的一户人家家里。那户人家的男主人也是他当年发展的党员,后来到山底当“三五”(老百姓对浙南游击队的称呼)去了,革命成功后破茧化蝶成了官员,在外县当组织部长,留在老家的只有老母和一个儿子。我曾跟朋友去过吴先生的家,见他桌子上摆着一些旧小说,其中就有《七侠五义》,心里挺羡慕的。我向吴先生借过几回书,与他慢慢地熟悉起来,这时我已是初中生。
后来我到温州读高中去了,寒假回来,吴先生已从村西头搬到我家隔壁。我家隔壁的房子是我伯父的,一间正间加一个居头,我家是与居头相连的两间轩房。伯父也是吴先生早年发展的党员,也曾到山里当“三五”,胜利后在县兵役局工作,五十年代中期响应号召支援北大荒建设去了黑龙江,家里的房子有段时间被一个叫文汉的张山人所借住(张山村有几亩水田在我村,他们村派他来耕种),文汉一家搬走后,吴先生就搬来这里住了。这样,从六十年代初到七十年代末,吴先生一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