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每回来,我都裁好大小不等的纸,洗净笔洗,洗净毛笔。)先生很吃力地画着。我说:先生,画两个小鸡就好,署个名可以收工了。“晓得,晓得”先生边画边讲,“反正孵鸡仔了,就孵一窝”。五个小鸡画完后,先生看其中三个不满意,就用浓墨盖上,画了一块石头。看石头不满意,又在石头上画了很多树枝,并用重墨开始点厾。点了好一会儿,师母在旁边叫道:“差不多了,不要继续画不去了,再画,统张墨黑了。”先生笑回:“晓得,晓得,你管自作事。”
师母说先生经常凌晨二三点起来看电视,问是何故,说是电视是门艺术。师母说凌晨有什么节目好看,全是广告。先生说,广告拍得也好看。先生近期有点反常,有时一二点,有时凌晨四五点钟,经常拿着别人的画册,坐在沙发上看得出神。催他休息,总是赞叹:画好,画得好。
想不到这张画成了先生的绝笔。
画好后,十个同学的电话,我依次打了个遍,约好初七上午相聚先生家。
先生很是开心。吩咐师母,初七一切活动取消,在家备午餐。
也想不到初六中午,我接到电话,说先生昏迷,住院抢救。更想不到这一住,整四个月。出院第二天,就走了。
住院期间,很少能对话。先生思维开始混乱。每回见到我们,很兴奋。自言一通,讲的全是自己对艺术的理解。每回我们离开时,总紧握我们的手,发出微弱的笑声:“谢谢,谢谢啊,不用间天走来。”然后开始摇手。看到他在空中挥着的手,就想起,每回从他家出来,必是送到巷口,矗在巷口中间,摇着手,然后目送我们走远,才转身踱回巷里去。
六
四个月中,我只与先生完成过一次完整对话。
“浦,我这回是无药可医了,往日不适,感觉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不会,我看这几日你体格好多了,脸也胖了,医生说只要你脑里的淤血散尽,就可以出院了,现在还在散的过程中,所以,效果较慢。”(其实我懂什么,也没问医生)
“呵呵,呵呵,有几个人也说我体格变好了,人也变白了。”(知道先生爱美,为自己长得黑、鼻头塌遗憾不少,以前给我们上课的时候,还化妆拓粉呢)
“先生想画画不?”
“很想啊。有时想就躺床上,弄根笔,笔杆接起来,把纸贴到天花板上,就这么掇着画,也可以。”
“再过几天,等状态好点,就可以画了。”
“我这几天都想着苏曼殊上人,他的境界真是高。也想着禹平,想着过去的事。你最近有画有写否?”
“有,有,这是断不了了。”
“好,好,有就好。把笔拿给我。”
先生非常吃力地在纸上画着,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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