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我们都生活在“单位”之中,“单位” 是我们的命根子。刘震云以《单位》为题写过一篇小说,说的就是这种状况。王老师晚年当了兼职的省文史馆员,可以领一点补助,但只是补助,不是工资,他还是没有“单位”。王老师怎么会没有“单位”呢?后来从他口里得知,他本来是有“单位”的,他的“单位”是虹桥中学,他在那里教美术。上世纪六十年代初,他突然生了一场病,在虹桥看不好,转到温州住院治疗,痊愈回来时校长找他谈话,说国家暂时有困难,要下放一批人,下放名单中有他。校长说,你先回去,等国家形势好转,再请你回来。他就这样失去了“单位”。后来形势是好转了,可就是没有人请他回来,那位说将来会请他回来的校长,自己也已经不在人世。失去“单位”的王老师,有一段时间就靠走村给农民画像谋生。洪老师于一九六一年写过一首题为《赠画师》的七律,诗前有小序:“时逢人祸天灾,民生凋敝。画家思雨兄为农民画像略补生计。赋此赠之。”诗云:
潦倒乾坤一画师,奔波逐食太平时。
老农留宿喜同被,小吏相疑苦费辞。
千里穷村堪入画,万家怨语岂无诗?
文章自是千秋业,不计生前有谁知。
那时交通不便,下乡回不来,就和淳朴的老农民搭铺。在现在,王老师这种生活类似于“自由撰稿人”或什么“漂”,既艰辛也浪漫,还有点时尚,但那时只有艰辛没有浪漫。那时盛行阶级斗争,王老师一头卷发,更易引起联想,“小吏猜疑”是免不了的,如何“苦费辞”——苦苦解释,这些王老师都没有说。
更早的时候,王老师曾在台湾教书。后来他准备去日本学画,船票买好了,行李收拾好了,明天就要动身,晚上几位朋友置酒饯别,座中有朋友劝说:“大陆马上就要解放了,你还是回大陆好,不要去日本吧。”一句话就让王老师改变了人生轨迹,他果然带着无限向往回到了大陆。要知道王老师原本就是进步青年,抗日战争时参加过共产党领导的新兴木刻运动,师从过野夫等版画家,是乐清春野木刻社的成员。对于那个晚上做出的影响他后半生命运的决定,王老师并没有后悔,仿佛是说别人的故事,很淡然的样子。
很久以后,那已经是九十年代的事了,王老师自己给自己创造了一个“单位”。他与人一起创办了一所艺术学校,一度曾任校长。艺校举行开学典礼时,王老师坐在主席台上,洪老师和我也应邀坐在主席台上,王老师在会上发言,很是慷慨激昂,全不同于平日的散淡。那天在台下坐着的新生中,有日后的青年画家尚洪浦君,王老师的这位入室弟子后来和我谈起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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